“美国中期选举后中美关系前景展望”国际研讨会的发言

中国南海研究院院长、中美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主席 吴士存

（亚特兰大 2019年1月19日）

非常高兴与卡特中心和埃默里大学一起联合举办“美国中期选举后中美关系前景展望”国际研讨会。

今年是中美建交40周年，借此机会，我想就当前中美关系谈谈我的一些认识和思考。

一、对中美关系的忧虑

中美关系在过去的一年里经历了一系列波折，紧张对抗气氛已经从贸易争端外溢到政治军事及民间交流等各个领域，发展前景越来越让人担忧。

过去我们经常讲，中美关系“好也好不到哪去，坏也坏不到哪去”，但随着中美竞争态势的加剧，中美关系的这种摇摆特质正在发生质变。特朗普上台后，美国政府及军方相继发布了三份政策报告，明确将中国列为主要战略竞争对手，国务卿蓬佩奥最近甚至公开宣称中国将是美国国家安全的“主要威胁”。在美国国内，政党和学界普遍认为，过去40年的对华接触和两面下注政策难以为继，必须改变。尽管这种改变还处在塑造进程中、尚未定型，但已初见端倪。最近，美国学界、媒体频繁地用“新冷战”、“修昔底德陷阱”、“中美注定一战”来描绘中美关系的发展前景。显然，这种前景是黯淡的、悲观的，其背后所隐藏的“冷战”对抗思维让人担忧。毫无疑问，当前美国对华战略疑虑已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对华政策正在经历历史性转变。尽管转变的方向还不十分确定，但竞争和对抗的消极因素越聚越多，这不得不令我们感到忧虑。

在中国，关于中美关系性质发生改变、中美关系进入“新常态”、中美关系需要“新范式”的讨论也日渐增多。中国学者普遍认为，随着中美综合实力差距的缩小以及美国对华战略疑虑的加深，美国变换花样对中国进行围堵，遏制中国的崛起。同时，随着中国海外利益的逐步扩展，中美之间的利益“碰撞”不仅不可避免，还会越来越多。在此背景下，中美关系正步入竞争与对抗频发的“新时代”。而在此前，接触与制衡、竞争与合作一直是中国学界和媒体分析美国对华战略及中美关系的主基调。

过去我们还讲，经贸合作是中美关系的“压舱石”，但随着特朗普打响“关税战”、中美贸易摩擦逐步升级，这个“压舱石”在两国关系中的稳定作用已大为削弱。在美国，对中美贸易失衡、中国知识产权保护、中国市场准入及市场经济地位的指责日益增多。而中国则对特朗普的贸易保护主义，打压中国高新技术产业发展、抹黑“一带一路”、制定“毒丸”条款的政策和做法表示不满。

不仅如此，贸易争端还“拖累”了中美在其他领域的合作，尤其是对两国民间交流的干扰和阻碍。本月早些时候，美国发布了针对中国的二级旅行警告。在此之前，美国大肆鼓吹中国“锐实力”，无端揣测部分中国驻美机构及留学生从事间谍活动。同样地，前不久的“孟晚舟事件”，以及特朗普政府对中国赴美留学生的限制措施引发了部分中国民众的对美不满情绪。中美民间交流“大幅倒退”似乎就在眼前。

过去我们认为，中美南海博弈的实质是中国维护南海权益与美国主张“航行自由”之争，但现在已转变为中美两大海上力量之间的海权之争。中美围绕南海制海权的军事博弈、围绕南海地区秩序建构的政治外交博弈将影响未来南海形势的发展。在长期的“拉锯战”中，中美之间爆发小规模海上冲突，或出现局部性海上危机的可能性依然存在，尽管外界认为中美在南海的冲突总体可控。

过去我们还认为，美国“打台湾牌”时会有所顾忌，但“特蔡（特朗普与蔡英文）通话”的出格、《台湾旅行法》的出台、美台联合军演的鼓噪、美军舰敏感时刻穿越台湾海峡均表明美国正在“踩红线”。特朗普在台湾问题上的“冒进”策略将大大增加中美关系因台湾问题而陷入危机的可能性。

二、对发展中美关系的期待

毋庸置疑，过去我们对于中美关系的很多预判正面临失灵的窘境，正如基辛格博士所言“中美关系回不到从前了”。然而，中美关系的未来发展方向已经迷失。当中美关系处于十字路口的转折点时，我们究竟该如何抉择呢？

我认为，当务之急首先应该坚定发展中美关系的信心，扼制中美关系发展恶性循环的势头。就中美两国关系目前的相互依赖程度而言，实现两国“脱钩”无异于“痴人说梦”。中美之间早就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利益共同体，彼此之间难分难舍的接触与合作关系不可能人为地被割断。从这个意义上讲，中美也不可能爆发“新冷战”，也不会掉入“修昔底德陷阱”。此时此刻，中美两国学界、智库及媒体更应该通过交流与合作，多说有利于接触与协商的话、少做鼓噪“脱钩”和对抗的事，多研究和谐包容的大国关系、少鼓吹“新冷战”，为中美关系良性互动提供正能量，扫除笼罩在中美关系上空的阴霾，共同推动中美关系抵达“拨云见日”的光明彼岸。

其次，思考和研究构建中美关系良性互动新范式，确保双边关系稳步前行。中美实力对比的拉近、利益分歧的凸显、战略互疑的加深决定了原有互动模式难以为继。在这种情况下，构建新的良性互动模式是中美两国战略界面临的紧迫任务。日前，习近平主席在与特朗普总统通话时提到，要构建以协调、合作、稳定为基调的中美关系。特朗普也表示，美方愿发展合作和建设性的中美关系。由此可见，中美两国领导人对构建新形势下的中美互动新模式存在诸多共识。

从中方视角看，我认为中美关系良性互动新模式应具备以下几个条件，即：相互尊重，平等协商、良性竞争、互利合作。尊重彼此重要利益和关切、以平等姿态协商和讨论重大关系各自切身利益的议题是中美双方实现良性互动的前提条件。中国不会接受美国居高临下般的“教师爷”式指责和说教。

再次，尽快妥善解决贸易争端，管控南海潜在冲突、维护台海局势稳定，减少干扰双边关系发展的障碍。当前，中美贸易战有望休战，贸易磋商也于本月初在北京重启，希望中美双方维持这种积极势头，争取在3月1日前达成相关协议。

去年4月13日，习近平主席在海南宣布支持海南全岛建设自由贸易试验区和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吹响了中国新一轮改革开放的号角，释放了中国继续深化改革、扩大开放的积极信号。目前自贸区（港）建设正如火如荼地展开，希望有更多的美国企业来海南投资，共享中美经贸合作的新机遇。

希望美国停止在南海的“挑衅性”军事行动，停止炒作中国南海岛礁“军事化”。与此同时，中国也应该加快提升岛礁的民事服务功能，多向国际社会提供公共产品。中美双方还应加快完善《海空意外相遇规则》的规范化操作程序，在应对自然灾害、联合搜救等非传统安全领域开展合作，以规避潜在冲突、增进军事互信，共同维护南海的和平与稳定。

本月初，习近平主席已就两岸关系发表重要讲话，强调了两岸统一的必然性和紧迫性,并首次提出探索“一国两制”解决台湾问题的最新方案。美国应认识到中国人民维护国家统一的坚定决心和意志，恪守中美三个联合公报的承诺、停止在台湾问题上挑战中国的底线，避免台海局势再起波澜、伤及中美关系。

最后，作为首家在美国注册成立的中国智库，中美研究中心在增进中美学术机构之间的交流与互信，推动中美关系发展方面做出了积极努力，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希望未来中美双方继续推进智库交流、鼓励智库合作，以交流化解误判、以对话代替指责、以合作消除对抗，巩固和增进中美关系稳定向前发展的利益和民意基础。

谢谢大家！